没有主人的梁王府一片肃杀之气。
尚未完工的彩楼和满树的红绸带就好似一张张扭曲的笑脸,在刀光剑影之中显得愈加的凄冷。
米嬷嬷苍老了许多,那总是抹了二两油花的头上现出了些许白发,伏地叩泣。
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,十宫人被带着跌跌撞撞走出了梁王府的大门。
就在不久之前,十亩公公领着他们走进梁王府,那时的他们是受了郭贵妃的恩赐指派给梁王府侍候的,荣耀随着主人的落败而风光不再。
十二宫人之中除了冒名顶替的魏蘼和已经死了的大麦子之外,剩下的这十名宫人是黄俨的心头之刺。
每每想起卫王抱着郭贵妃的遗体朝他投来怨恨的目光,心中便总是万分的不爽快。
虽然依目前的局势来看,梁王卫王兄弟俩已无法对他造成威胁,但黄俨仍害怕魏蘼冒名顶替入梁王府一事败露,因为那是瞒着皇后娘娘的。
黄俨身为司礼监太监,对于宫中诸事早是了然于心,正所谓“狡兔死,走狗烹”,如今皇后娘娘已达成心愿,他这个走狗是不是也到了该烹的时候了?
任何一个闪失都可以给皇后娘娘诛杀他的理由。
所以,这十名宫人势必除之而后快。
“十宫人既是郭贵妃亲自遴选入梁王府侍候的,也就是说,均属郭贵妃心腹之人,今郭贵妃从殉于先帝,身边不可缺少侍候之人,既然梁王已用不上了,尔等就且去守陵吧。”
守陵奴,意味着从此将在暗无天日的地宫里自生自灭。
先帝陵尚未建成,守陵的环境就更加恶劣。但这对于黄俨来说,没有立即要了他们的性命,就已是对十宫人网开一面了。
“快一点,别磨磨蹭蹭耽误了时辰。”
黄俨的宽袍一展,面带着几分笑意,大约想起了十亩公公朝他讨要宫人的情景,连他自己也没有想到,这么快就风水轮流转了。
“这不公,不公。”荷华突然奔向黄俨,揪着他的衣服又撕又咬,骂道:“老贼,你那外甥女呢?既是同来,也必当同去,因何单留了她不去守陵?岂不是对先帝不恭?”
“反了,反了。”小黄门上前来极力将荷华拉扯开,黄俨又一掌劈去,将荷华打倒在地。
“再有如犬乱吠者,通通格杀毋论,也不需你们守陵了,直接殉葬得了。”
原本想随着荷华一起大闹一场的宫人们被镇住了,守陵总比直接殉葬要多活一时半会儿。
只能将所有对黄俨最怨毒的咒誓压制在心底里,低垂着头一步步离开。
“小姐,慢一点呀。”魏蘼拖着病体连滚带爬地奔走,阿冷心疼又阻止不了她,只得在一旁紧跟着。
“舅舅,您饶了他们吧?”魏蘼奔到了黄俨的跟前,头昏眼花但努力站稳了脚。
“蘼儿,还病着呢怎么不在家歇着?”一见到魏蘼,黄俨便满脸堆出慈祥的笑意来,伸手去扶住了魏蘼。
“傻孩子,他们只是去守陵而已,没有人要害他们。”
魏蘼还想开口祈求,黄俨又一挥手,说道:“这是皇命,舅舅也不得违抗,否则以抗旨之罪抄家灭门,魏家也难逃厄运。”
魏蘼哑口无言,病弱的身子晃了一晃,幸好阿冷随时扶定她。
黄俨算是抓住了魏蘼的软肋,每每以魏府的身家性命相要胁,魏蘼便再也没有抵御的能力,事涉自己爹娘的安危,她无论如何都洒脱不起来。
“荷华。”她带着深深的愧疚,唤了一声,换来的是九位宫人的冷漠和荷华双眼中如火的怨毒。
“不用你假惺惺,我等本是草芥,要杀要剐无需多言。”
“你等暂且先去守陵,待王爷回来……”未等魏蘼的话说完,黄俨便掩住了她的口。
朝中已是皇后一党把控,梁王以谋嫡之罪被羁留宫中。
这种时候,说待得梁王归来,岂不是要变天?这可是诛灭九族的重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