只剩下半口气的黑袍老头,也硬撑着一口气,勉强张开了眼睛。
此生最巅峰的一刀,败于年轻后人之手,如果不知他的身份,他死不瞑目。
“你们,想听我的故事?”
啪!
沙尘四溅间,琅无疆一步上前,俯视着地上的灰袍老头和黑袍老头,破天荒地点了根烟,不过却没有抽,而是俯身到插在了地上,然后往后一坐,左腿搭右腿,双手重叠放在了小腹上。
“你……你到底是谁?”
若是以往,灰袍老头可能会跟其他豪门之人一般,搬出背景和身份。
可琅无疆那一拳,却彻底摧毁了他的自信,也彻底摧毁了他对李家的信心。
现在,他只想知道自己败在何人之手。
琅无疆扫了灰袍老头一眼,随即看向天空如钩般的弯月,淡淡地说道:“五年前,承蒙爷爷厚爱,与半缘订婚,却被辱为窝囊废、软饭王。为了配上她,我从军伍,入南疆。那一年我19岁。”
“四年前,南域诸国军队伪装成悍匪,袭扰帝国边境,我部紧急调军前往,却遭遇围剿,我部35人,面对十倍于我部军力,死战不退,历时两天一夜,以29死、3重伤残疾、3伤的代价,杀敌239人,将其击溃。随后,我历时七天七夜,将剩余108人,尽数击杀。战后,我奉命执掌风狼特战队,那一年我20岁。”
“三年前,南域诸国死心不改,雇佣骷髅佣兵团,再次袭扰帝国边境。我亲率风狼特战队,追击万里,将骷髅佣兵团极其幕后财团,尽数绞首。自此,帝国成为佣兵禁地。那一年,我21岁。”
“四年前,南域诸国陈兵边境,战事一触即发。我单骑走边关,历经九死一生,连斩敌国三大王者,生擒对方统帅,威慑百万大军,沙场封将。那一年,我22岁。”
“同年,我奉命组建特战军团,以备南域战事。一年后,我亲率特战军团凿穿千里原始森林,吾之军团,被国主赐予邙山之名,吾也被国主亲封为绝代战神。”
“我不知道,其中有多少故事,可以拎出来慢慢说。我也不知道其中有多少事,会被后人提及。”
“我只知道,五年戎装,七日一大战,三日一小战,数百次战场厮杀,我不曾后退半步,我之战友袍泽,也不曾后退半步。纵然刀兵加身,纵然深渊百丈,直至战死沙场,亦或前方再无来犯之敌……”
“我只知道,尔等繁华,尽皆我等鲜血性命换来。”
“我只知道,我以命相搏、舍生忘死护下的人,却害死了我的爷爷,对我的挚爱下了毒,却又凭借自身权势,逼我下跪,呵呵……”
“不如,你们来评判一番。我这五年戎马,哪一段故事,让你们满意?哪一阶段的身份,又能满足你们对琅某的揣测?”
琅无疆的声音越来越冷,冷漠的目光也重新落在了灰袍老头和黑袍老头身上,不过初秋的夜晚,却变得隆冬料峭。
“……”
灰袍老头顿时如遭雷劈,久久回不过神来。
19岁弃笔从戎,20岁执掌风狼特战队,21岁威慑地下佣兵界,22岁沙场封将,23岁获封绝代战神,荣耀加身。
很多人一辈子都无法岂止的高度,他只用了五年。
五年征战,数百次浴血厮杀,血流成河,尸骨满地。
这一切,足以将灰袍老头的依仗和骄傲,碾得粉碎。
虽然,直到现在,琅无疆都没有明确表明自己的身份。
但是,他却已经知道,琅无疆就是琅居胥。
五日前,让湄公国俯首称臣、荣获国主亲封、钳制军政两界的镇南侯。
这一刻,他终于明白,他之前的不安,来自哪里。
他也终于明白,在枫城称王称霸数十年的四大家族,为什么在琅无疆面前,如同土鸡瓦狗一般,不堪一击。
残酷的现实,令人惊恐的真相,让他彻底崩溃。
“您……您……”
灰袍老头跪伏在地上,一句完整的话,都说不出来。
甚至,连镇南侯的身份,都不敢宣之于口。
诚然,琅居胥之名,名震宇内,帝国之人无人不知、无人不晓。
可琅居胥的真实身份,却是一个禁忌。
一个,足以让李家彻底灰飞烟灭的禁忌。
而现在,李家,却在大公子的肆意妄为之下,朝着沿着灰飞烟灭的绝路,一去不返。
他想求情,他想为李家争取一线生机。
但是,心底的恐慌和绝望,却让他不敢开口。
习惯了关键时刻,与自家兄弟相互守望、携手面对的灰袍老头,扭头朝着黑袍老头看去,希望可以从黑袍老头身上,找到哪怕一丝的勇气,也行。
然而,他看到的,却是已经气绝身亡多时的尸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