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本来以为你会一如往常的无动于衷。”萨塞尔说。
“只是缺乏理由而已。”她回答,“从出生的时候开始,我就仅仅是一本书。我在沉默中记录我所见的诸人诸事,不过也只是记录。我能确定的是,我的血肉虽行走在现实世界的领域中,我的灵魂却永远处于一片没有声息的、静止的圣地里。试图和我交谈的人、试图影响我的人,哪怕格谢尔大人,其实都对我的处境一无所知,——我从未参与过什么,我只是在旁观以现实为舞台发生的一场场戏剧、一篇篇故事。”
“你的理由其实和我不一样,对吗?我们的处境看似相同,其实是相似,其中有本质性的差别。”
“你说的对,”米特奥拉在他耳边轻轻地呵着气,“差别确实存在。和失去之后想要重新获得它们的你不一样,我不需要爱,不需要情与欲,也不需要什么怜悯。我的心中缺乏对它们的需求,更谈不上什么渴望了。我想要的也许很难,又也许很简单......”
“诠释。”萨塞尔说。
米特奥拉拿脸颊摩挲了一下他的脸颊,好像这样就能表示同意似得。萨塞尔知道,这是米特奥拉借由读书总结出的方式,和她本人的习惯毫无关系。她很多的作为都是观察的结果,是对理论的演示。
“确实是诠释,”她平静地回答,“一个接近真理、洞明世事的人关于生命的诠释,关于自我的理论,还有他所拥有的一切困惑、寂寥、迷惘、黑暗和失落。我希望有这样一个人能把他的心和灵魂对我打开,像书本那样让我翻阅其中记录的一切文字。我希望在这个过程中,他既不会羞愧,也不会抗拒,更不会借着谎言隐瞒,而是坦然自若地描述。然后我才会还给他同等的东西。”
“你们族群的每个人都像你一样思考吗?”
“是的,也许这就是我们对伴侣下达的定义吧。”
“为什么你们的族人之间没有这样的行为?”
“我们的心是重复的,我们的灵魂也是相似的。你知道的,萨塞尔,阅读内容过于重复的书籍毫无意义。”
他明白了。“这就是为何你们最终迎来灭亡。”
米特奥拉却低下头,注视他鼓起的长袍下摆。“确实如此,我不否认。不过,话说回来,对于当下的处境我倒是并不介意。但对你而言,在这样的行为中谈论身外之事......是合适的吗?”
“我几乎把它忘记了。本来我费了点劲才能感受到它的存在,然而你的长篇大论又让我的思维转到了一个方向。”
“既然决定要进行,就得专注于完成其中每一个步骤。这是我的个人原则。”米特奥拉照旧平静地说。她伸出手去拉开他的衣衫。她的手指那么白,那么精致,当柔软的指尖触碰到它时,一时间萨塞尔甚至觉得他把这纤纤玉指给玷污了。
“并非所有人都能像你这样坦然自若,”他说,“我过去也不行。”
米特奥拉摇了摇头,还拿手指把它戳了一下。“人们为这行为赋予了太多事物本质以外的意义,我暂时无法体会,恐怕我很长时间都不能体会,哪怕我和你切身感受过也不能。我对这件事的认知,就像我对光线和声音传播规律的认知,你觉得人们会为光线的折射感到羞怯吗?我能想象出情景,比如说我和你满足彼此的情景,我躺在你臂弯里的情景——就像每一个此类故事会描述的那样。但这只是空洞的想象。所以,现在我和你在此地实践它,就是在进行想象的下一步。你觉得我该怎样,萨塞尔?先脱去裙子,还是先把上衣解开?”